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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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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爺退了幾步,就聽那人喊到:“老爺我冤枉!”

杜老爺將這人跟陳寧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果然還是更待見這人,好歹會說話,他挽袖指了指那人問:“徐小子,為何是他?”

徐安歌一步步走回藤椅,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左手還不忘將蛇索在右臂上挽好幾圈。他輕笑道:“不如先讓這位說說他如何冤枉吧。”

杜老爺正奇怪他為何如此說,卻猛地聽見身後又是一聲“砰”,嚇得他再伸手拍了拍心口:“哎呦餵,這又是怎麽了?”

他轉身看到的卻是陳寧爛泥一般癱倒在地,他裸露在衣服布料外的皮膚在凹凸不平的石磚上摩擦了起碼有兩三寸,皮肉刮得鮮血淋漓,他的右臂扭出了一種怪異的角度,一看就知手骨已折,然而陳寧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情緒——甚至連一絲忍痛的緊繃感都看不出!

孟鷹站在陳寧身後,身長八尺,如一座大山隔斷了他的去路。

徐安歌原本就一直關註著陳寧呢,方才正準備出手攔下意圖跑路的陳寧,沒想到孟鷹卻正好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朝孟鷹微微一笑,做出嘴型道“多謝了”。

孟鷹對他的道謝法子楞了兩秒,而後抿著嘴沈默點頭,直接抓起陳寧,向前兩步,舉到徐安歌面前。

獻寶似的。

一張血糊糊的臉溘然占據了視野,徐安歌:“……”

他木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哭笑不得地又對孟鷹道:“多謝孟兄。”

徐安歌右臂纏著蛇索難動作,就伸出左臂去接,而後就被一個一尺六的成年男子的體重墜得差點整個人都被帶得彎了腰。

“……”徐安歌想,好吧怪他自己,他不應該將自己的力氣跟一個後天高手的作比較。

他將一股內力灌入左臂,才成功在杜老爺面前留住了“江湖人士”的臉面,穩穩地將陳寧提在了手上。

徐安歌左提一個陳寧,右牽著一個無名氏,步履從容地走向杜老爺,看上去就特有範兒。

他不緊不慢地往那位“無名氏”身上踹了幾腳,笑問:“你方才是要說你如何冤枉的?”

那人看到陳寧的慘樣,卻突然垂下頭沒了聲音,徐安歌皺眉一看,竟發現此人氣息已絕!

徐安歌瞬間反應過來,下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蛇索直接卡進了陳寧的嘴裏,在他頭上纏了一圈,生怕這位也出了事——這可是唯一的線索了!

他一邊纏著,一邊看著被陳寧口中唾液和血水染上的蛇索心塞——回酒樓一定要把蛇索徹徹底底洗個遍!

綁好了陳寧,徐安歌才伸手想捏著“無名氏”的臉,看看他嘴裏到底塞了什麽特效殺人散。

結果孟鷹卻又搶先了一步,他快速檢查了一遍“無名氏”的口腔,而後說:“沒有。”

意思是被他全吞下去了。

徐安歌也猜到是,不過不怕這不還有一個人嗎:“陳寧的還在……孟兄?”

孟鷹再一次搶在了徐安歌之前,把陳寧嘴裏含著的還沒來得及被咬破的□□包。

徐安歌想著好貼心啊,伸手準備接住□□包,可孟鷹卻後退了一步。

徐安歌有些懵了:“……嗯?”

孟鷹解釋道:“臟,別碰。”他記得寧遠愛潔,很厭惡唾液、血液、汗液這些東西,不過從來都是埋在心裏,不告訴別人,免得外人覺得他有少爺脾氣,可一沒了外人就忍不住想洗一遍又一遍。

不過徐安歌並不知曉孟鷹懂他的小毛病,所以在他聽來,孟鷹不論從語氣還是行為都像是在教導三歲小孩別亂摸臟東西。

徐安歌……他看著孟鷹一如既往的面癱臉,突然有種奇異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忽然有些不敢直視孟鷹那張臉,眼神左右飄忽,尷尬地笑了兩聲:“多謝。”

兩人間的氛圍突然變得古怪,杜老爺感覺仿佛被兩人忽略了,他不滿道:“兩位,我在跟你們說話。”

杜老爺的聲音於徐安歌就是溺水時遇到的浮木,他趕忙抓緊了這段浮木,把自己從那洶湧而古怪的情緒中撈出來:“抱歉,杜老爺,我方才有些走神。”

杜老爺寬宏大量地原諒了徐安歌的走神,重新問:“你們確定是他們?”

徐安歌指了指孟鷹拎著的那個□□包道:“都服毒自殺了,一般小賊會這麽拼命嗎?杜老爺,您惹上的怕不是一般的事。”

杜老爺其實也覺得這事不簡單了,雖然那人是服毒自殺,就算官府追責也怪不到自個兒頭上,可他還是感到這件事背後牽著一件大事,畢竟常言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一般人會為了這種事服毒自殺嗎?

最重要的是,一般人不會將毒隨時藏在嘴裏,就等著自殺時用。

徐安歌淡淡瞥了陳寧一眼,他如今被蛇索堵了嘴,四肢又全被孟鷹弄折了,只能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窩在一旁。

徐安歌說:“您還記得我跟您說過我家在江湖中小有名氣吧?我爹前段日子抓了一群怪人,身手驚人痛覺全失,故而勇猛異常,殺人手段淩厲,可氣息卻同普通人並無二致,混在人群中,我們這等有身手的也都察覺不出他們的問題。”

“方才我一波風刃過去,雖聲勢大,卻並不傷人,可正常人都會依著直覺閃躲,這種關頭顯露出的一般都是真正的身手。”

“他們閃躲的速度有快有慢,都在普通人的反應範圍內,唯有這位自殺的護衛,他竟是能完全避開我那風刃。”

杜老爺睜著眼睛嘶了一聲:“這麽厲害!”如今徐安歌在他心裏已同身手超群聯系上了,而那人竟能避過徐安歌的攻擊,在杜老爺的想象中,這就是說那人與徐安歌不相上下了,這能不厲害嗎?

徐安歌想著,還好吧,也就是普通武者境界,只有能偽裝成普通人以及沒有痛覺不畏死這兩點特殊些。

不過杜老爺不是江湖人,徐安歌也沒打算跟他解釋太多,而是繼續跟杜老板解釋好了一些事,並提醒他最好能花點錢找幾個有武功的人護著自己,杜府最近怕是不安全了。

杜老爺高擡著眉頭應著好,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徐安歌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想道這杜老爺好歹是他幫爹拉的一樁生意啊,能在關鍵時刻(被打的時候)幫上忙的生意,自己恐怕還得請分堂的師兄幫忙在這段日子照顧照顧杜老爺。

徐安歌做好了打算,就悠悠然地想溜回酒樓睡一個回籠覺,他出杜府走了幾步,發現身後他在這幾天內迅速熟悉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他趕忙回頭,正瞧到孟鷹打算拍自己肩膀的手。

被徐安歌盯著,孟鷹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說:“我今天有事,沒法跟著你了。”

徐安歌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方才面對孟鷹時心裏那些古怪的情緒、陌生的感覺,只覺得尷尬仿佛又在往外湧,忙道:“沒事,孟兄你去忙吧,我明日除了練練劍,逛逛桐縣,也沒什麽大事。”

孟鷹點頭後直接運著輕功從他身後消失了,徐安歌又慢悠悠地向前走,快走到酒樓那兒了才反應過來:孟鷹本來就沒必要跟著自己啊,怎麽做得好像要跟自己告假一樣?

————

徐安歌在酒樓裏難得沒有再入夢,一覺睡到大天亮,心情舒暢地提著備用木劍去林中老地方練劍了。

而孟鷹則趁夜默默去了桐縣的花柳巷。

花柳巷上其實並不只有青樓楚館,也隱匿著不少見不得光的生意,人牙子人婆們做的就是其中之一。

人牙子手上的人多有兩個去處,一是賣到大戶人家契約做長工、仆役,二是挑出些模樣好的或者瘦弱做不了活計的,到青樓楚館賣出去,這些都是合法的去處。

而陰陽教這樣沒法出現在青天白日下的教派就是人牙子的第三條出路,人倔的、骨頭硬的、不懂得乖乖聽話的“廢品”,陰陽教全都要。

孟鷹就是從這個路子進入陰陽教的。

陰陽教是一個教派,只要是教派,不論正道魔道,都不可能只支出不盈利,他們手下也都有一些產業,有不可見光的黑生意,也有一些明面上的生意。

明面上的生意多是這兩年做起來的,這背後出力的人就是林柒年。

林柒年於經商一道頗有靈氣,他功夫不到家,幼時拼著半死不活才勉強從陰陽教吃人的屠戮場中活著出來,本來只是最底層的死士,誰曾想他一入商場便如魚得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而且林柒年還是陰陽教新教主上任後才提拔的人,對此新教主頗為自得,覺得自己有伯樂之能。林柒年人也乖覺,再新教主手下要多聽話有多聽話,一年生意賺了多少是一個子兒也不會自己私藏,全都交給了新教主。

相比之下,孟鷹就像是撿來的。孟鷹是前教主扶持的人,在因意外上位的新教主眼裏,孟鷹就像是前教主的部下頭子,怎麽看也不是自己這國的。

新教主時不時就愛給他幾個“掉分兒”的任務,讓身為左護法的孟鷹親自殺人都是常事了。

孟鷹寡言不愛抱怨,在新教主眼中也成了心思深沈,他迫不及待地就想提自個兒的人上位,孟影就是他專門提上來同孟鷹對抗的。

如今,孟鷹趕到這花柳巷,正是為了接下一個教主親自布置的任務,這次倒不是瞎布置的了,而且一個正經任務——接近墨樞門徐小公子,拿到徐家宅子中的機關圖。

徐家既然是墨樞門門主的住處,那自然是有墨樞門的特色,徐府之中處處有機關,步步是陷阱,不熟悉的人一步踏錯就入了牢籠。

新教主的目的是羲和劍,對付徐家只是順帶。雖說前教主和徐家祖上有仇,可新教主一點也沒有替前教主報仇的想法。上輩子連滅徐家滿門都是順帶的。

新教主的想法就是:羲和劍這種鎮派至寶,墨樞門必定會將其放在最隱蔽的地方,考慮到徐家是墨樞門門主的住宅,羲和劍有很大可能就在徐家一個秘密的所在,如此,徐家宅子的機關圖便是必不可少的了。

然而……重來一遍的孟鷹表示他什麽都知道,教主一開始就想錯了,羲和劍大大方方地在寧遠腰間掛著。

徐家就沒把羲和劍當至寶——或者說他們根本搞不明白為何羲和劍會算是至寶之一,它頂多只是一把好劍,拿來給小兒子當佩劍不是正好?

上輩子孟鷹暗中造教主的反,明面上還乖乖地做著接近徐安歌的任務,偷徐家宅子中的機關圖來顯示自個兒的老實,最終想收手卻是來不及了。

就愛跟他作對的孟影捉到丁點兒他要保徐家的消息,就等不及地親自領人滅了徐家滿門。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前世就是接到任務在徐安歌身旁臥底的孟鷹辯無可辯,被徐安歌記恨了許多年,就算最終真相大白,解開了誤會,這段裂痕也永遠填不上了。

這輩子他可絕不會再做這種把自己搭進去的蠢事。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

感謝讀者“白.”的地雷和營養液!開心到轉圈圈!愛你(*/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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